原创 小新 方寸山乐知社
中医里有风、寒、暑、湿、燥、火六淫之气。而这六淫之中,暑气非常具有时节性。所以在夏天由于暑气引起的疾病,也非常有季节性。今天就来跟大家说说中暑。
有一次我先后收到两位患者的电话。这两位患者生病的症状相似,都是中暑了,分别找了不同的中医诊治,结果开出的方子都有麻黄、桂枝、柴胡这些辛温解表的药物。结果用了药之后出现了胸口发热不适的症状……我们都知道中暑是热病,通常来说热病用清热的凉药。而伤寒则用发散的热药。治病处方,首先要对“寒热阴阳”有基本的判断。学过一点《伤寒论》的医生都知道,如果着凉了,如果轻浅,喝一点姜汤也就好了。如果邪气较重,那一喝点麻黄汤,若是邪气再深入一点,就可喝葛根汤。根据邪气的性质与病位选择不同的药物。而伤寒着凉的主要症状是恶寒发热。比如说今天这里的空调开的是22~23℃,你从外面进来,这个空调一吹,你的毛孔就闭住了。这时候的寒气是一种能量,它会让你的毛孔变小,全身会呈现一种束郁的状态。那么此时你就会感觉到冷,医生看到了恶寒,看到了发热,再结合病史,就会诊断:这个么……大约是伤寒。而中暑最初的症状和伤寒是相似的。他也会有恶寒发热的情形。因此有医会只根据此一点就开具麻黄、桂枝类辛温的药物,就会导致误治。前面所说的那两位中暑的患者,服热药之后都感觉胸口发热,正是因为辩证的失误导致,所以大家一定要分清楚中暑和伤寒。如何区分中暑与伤寒
询问病史很重要。一般来说夏天容易中暑,冬天容易伤寒。但是不代表,冬天就不能有类似中暑的病症,而夏天一样有伤寒。
对于伤寒来说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受凉,比如落水、打篮球之后吹了冷风、开了一整晚空调,这些都是病史,从中我们可以知道得的是伤寒。那么中暑呢?如果患者告诉你她去菜场买菜被太阳晒了,或是走了很长的路浑身发热,那么你基本上可以判断这是中暑了。还有一个鉴别点十分重要:伤寒开始一般不表现为口渴。因为伤寒不损伤津液。但是中暑会表现为喉咙疼,口渴(津液损伤),疲倦乏力。一般伤寒之后,会觉得浑身酸痛,不出汗,虽然感觉难受,但是不会觉得精神特别差。而暑气擅长伤人正气,患者会感觉口渴的同时,伴有疲倦乏力、精神不振。先要了解发热,我们这里首先讲一下“表闭证”。所谓“表闭证”,顾名思义就是毛孔闭合,开合的功能不正常了。人作为一种温血的哺乳动物,正常体温稳定在37℃左右。而人类长期的生命进化过程中,形成了一种对抗微生物的机制,你会发现人体的最高温度是42℃。为什么是42℃呢?因为大多数微生物在这个温度下是无法生存的。人体发烧其实是一种免疫机制,他不只是针对某种特异的病毒,而是针对广大的微物。当一种微生物进入人体,而人体没有针对它的抗体,就好比没有特效药。人体巧妙地提高体温,干扰微生物的生活环境,以达到保护自身的目的。当然,这种免疫的能力并非人类特有,哺乳动物都有这样的能力。在提高体温的过程中,人体内部的环境改变,病毒微生物自然就被消灭了。这里也体现了中西医对于发热疾病治疗理念的巨大不同。西医强调灭杀外敌,中医重视改变环境。
体温对人体是非常重要的,健康的人体温稳定在一定的区间。现在的人,特别是孩子,一旦发烧,通常的治疗方式就是输液,或者物理降温。通过这样的方式确实可以暂时将体温降下来。但问题在于强行降温会破坏人体发热抗邪从而趋向自愈的自然机制,导滞邪气滞留体内无法透发,久之可能引发其他的问题。所以在我国的北上广深等大城市,儿童哮喘鼻炎等发病率比其他一些非发达地区要高。许多人会说是因为环境污染等因素造成的,这里面的原因值得深入思考。有些家长因为孩子稍有发热感冒便盲目输液,过度治疗,导致正气反被郁遏,痰饮水湿留肺窍经络之中。孩子生病愈加频仍,家长疲于奔命,每日生活在焦虑之中。却不知道,正确的理念比盲目用药重要得多。我们来看看用冰袋物理降温这件事。打个比方,我们每个家庭都有电脑,如果电脑的CPU散热片上都是灰尘,那么CPU就会因无法正常散热降频,导致运作速度变慢。这时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把灰尘拭去,让它可以正常散热。而我们现在却要在CPU上放个冰袋,这个方法是对是错呢?
当因为病邪的原因,身体的温度无法正常传导到体外。身体传导温度主要通过两种方式:毛孔的开合及体液的传导。当人体受寒的时候,毛孔开合的功能受到影响,热邪无法通过毛孔排汗出去,这样体温就升高了。生活中常常可以看到一些孩子发热,但是不出汗,这时你把他弄哭,他一哭,出一身汗,体温就降下去了。《黄帝内经》里就说了“体若燔炭,汗出而散”。所以毛孔呼吸的机制,其实是帮助你排汗。很多有经验的医生,上来先问有没有汗,就是这个道理。除了看毛孔的开合,还要关心下体液。比如湿病的表现是体液变得黏稠。粘稠的体液导热能力本就不足,若再加上外用冰敷法闭塞了毛孔,热量就更难传导于外,体温在两个机制的共同作用下会更高。再说回中暑,一个人在剧烈运动之后大汗淋漓,然后冲进空调房间对着空调吹,就非常容易中暑。这是为什么?大家看猎豹这种动物,它地球奔跑速度最快的动物,但是它的奔跑时有极限的,这个极限就是它身体所能承受的温度,一旦达到这个温度,它就只能停下来了,否则它就得中暑。而我们人也是一样,人类有发达的汗腺,通过出汗来调节体温。毛孔就相当于人体的窗户,当身体感觉到热,这个窗户就打开了,这时候你猛然去吹冷风,甚至去冰敷,窗户就关上了。人体内本来就有个火盆,你再把门窗关上,这就是中暑的闭症。表闭而内热,就好像你自己身体的热量在烧烤自己。很多中暑的人到后期的一个症状就是七窍出血,这就在中医称为“热入血分”。当人体温度升高时,因为热胀冷缩,血液的体积就会增大,然后冲破毛细血管,于是发生出血。所以治疗的方法就是打开毛孔,让热量从里到外去宣导,这才是一个正常的治法,绝对不能滥用冰敷。有人会说中暑不冰敷还能怎么办?冰敷是为了降温,但你忽略了热的来源是在内部,所以应该用开毛孔。当表闭严重时,甚至需要用热药,辅佐辛温解表的方法把热排出去。如果冰敷,从外面来降温的话,这个是违背了生理的正常机制的。而对于中暑这个表闭的证型来说,当症状比较轻微的时候,可以用喝热开水的方法来治疗的。讲一个真实的故事,有次我妈中暑,但体温不是很高,就是觉得口渴难耐。于是她就不停地喝水,喝了很多也不解渴。然后我妈怀疑自己可能得了糖尿病。我就问她,喝的是冷水还是热水?她说天那么热,当然是喝冷水!我一听,就让她尽量喝热水,热到什么程度,入口能接受的最高温度,不能烫到自己。于是我妈开始照做,大概喝了一暖水瓶的热水后出了一身汗,就基本不渴了。因此闭症的时候,可以通过喝热水发汗,喝凉水的话毛孔是打不开的。闭症多见于“尊荣人”,也就是养尊处优的人,热天里一走,空调一吹,就生病了。脱症多见于“辛苦人”,经常在工地里干活的人,日复一日大量出汗,体液通过出汗代谢掉了。还有一些在酷暑的天气里在户外跑步的人,然后突然汗出不止随之晕厥。古人之所以有“避暑”一说,就是说人要遵从自然规律,不要违背自然规律。古人碰到这样的情况,就是拿晒热的道旁黄土在这个人的肚脐周围围一圈,然后对着这个圈撒尿。这在一些反中医的人看来是不可思议的,这么脏的东西怎么能治病呢?看起来匪夷所思对不对?试想一个场景:当一个人在烈日的盛夏奔跑,其身体的体液会大量地趋向体表,以带走热量。而剧烈地运动,一定伴随大量的津液损耗及热量的丧失,这时就很容易产生中医所说的中暑“脱”证。所以我们能看到脱证与闭证有很大的不同,一个是大汗,一个是无汗。而小便是从肾脏排出的,它天然带有肾脏的能量。而肾在中医中,是“相火”(注:可以简单理解为人体内的热量)寄藏的屋宅。所以小便可以引导热量回到这个屋宅之中,这个不就是所谓“引火归元,益肾固脱”了吗?再加在人体的肚脐(即神阙穴)周边堆上路旁热土,其“回阳救逆,固脱”的作用也得到了加强。我们再回到最开始所说的两个中暑的患者,他们在中暑的第一阶段过去后,到了第二阶段,也就是身体感觉很燥热。一个患者打电话给我,我让她买个西瓜吃,吃完后人就舒服多了。第二个患者呢后来吃了辛温解表的药,还拔了火罐,花了很多钱,病情反而加重,说来可笑,花钱不少,效果还不如吃个西瓜。首先要防热,就是避免直接晒太阳,但也不是说整天待在空调房间里,夏天可以适当地出点汗,以使阳气振奋,这叫“春夏养阳”,对人体是有利的。其次是防寒,不吃特别寒凉的东西。夏天的时候因为天气热,人的毛孔是张开的,体内的温度相对较低,这时吃寒凉的东西更容易伤胃;而冬天人体的热量是收藏在内的,所以体内温度相对较高。同样是寒凉的食物,夏天对人体的伤寒更大,所以夏天吃寒凉的东西更容易腹泻。最后,介绍一个夏天很好的饮料——酸梅汤。你还在喝勾兑的酸梅汤吗?为什么是酸梅汤呢?因为酸和甜加在一起是可以补阴液的。接触过《圆运动的古中医学》的人都知道,彭子益推荐的治疗小儿温病的方剂就是“乌梅白糖汤”,用到的也是这个机制。夏天的时候,人体的气血是发散的。而酸味主收敛,与甘味相合,“酸甘合化阴”,可以诱导人体产生津液,平衡夏日之发散。与此相反,辛辣的味道主发散,与甘味相合,“辛甘合化阳”,可以帮助人体产生热能。这就是中国人为什么着凉感冒喝“生姜红糖水”而夏天却要拿“酸梅汤”当饮料的原因所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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