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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雍:《渔樵问对》原文及译文

来源:杨公堪舆古风水研究学院作者:黄麟堪舆风水结善2023-06-16 10:21

邵雍:《渔樵问对》原文及译文

天水伏羲故里国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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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邵雍记录过一个渔翁和一个樵夫的对话:
一位砍柴的樵夫在路过一条河时见有一个渔人在垂钓,于是就问‘可能钓到鱼吗?’

渔人答,‘能。’ 

樵夫又问‘不用鱼饵可能钓到鱼’? 

渔人答‘不能’。

樵夫说‘如此看来钓到鱼的不是鱼钩而是鱼饵,这鱼是因为食物丢掉了性命,相反我们却是吃鱼的获利者两者虽然不同但结果都一样是为了食物,为什么结局却相反呢?
渔人说,你只知道其中之一却不知还有其二,对于鱼而言不吃就会饿死,吃了就有可能被钓,但不吃肯定会饿死而被钓却是有概率的。

我也和鱼是一样的,钓到鱼才能吃,钓不到就要挨饿,你只看到了鱼被钓却没有看到我挨饿。

那么究竟是谁在钓谁呢。
樵夫接着说,你想把你钓到的鱼煮熟了还是得用我的柴才行,

渔人说,你又是知其一不知其二了,柴是火之本体,火是柴之作用。柴在未发挥作用前就是它最根本的体现,而在发挥作用中表现出来的就是它的变化。

我们看事物,要看透它的本质和变化才算了解他。
渔人问樵夫,你知道如何观察天地万物吗?

首先需要以目观物,去发现事物的本质;

接下来要以心观物看清事物的作用变化;

最后要以命观物,看清事物的来事今生,三者合一你才能明辨事理洞彻因果。

以上就是邵雍所著《渔樵问对》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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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看之下全是抬杠的废话,细品才发现这是邵雍化身渔人来向世人讲解万事万物的变化,只有本心才能发现世间本质洞彻大道,凡心既死,道心将生。

《渔樵问对》着力论述天地万物,阴阳化育和生命道德的奥妙和哲理。

此书通过樵问渔答的方式,将天地、万物、人事、社会归之于易理,并加以诠释。

目的是让樵者明白“天地之道备于人,万物之道备于身,众妙之道备于神,天下之能事毕矣”的道理。

《渔樵问对》中的主角是渔父,所有的玄理都出自渔父之口。在书中,渔父已经成了“道”的化身。

原文|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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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渔者垂钓于伊水之上。樵者过之,弛担息肩,坐于磐石之上,而问于渔者,曰:“鱼可钩取乎?”

曰:“然。”

曰:“钩非饵可乎?”

曰:“否。”

曰:“非钩也,饵也。鱼利食而见害,人利鱼而蒙利,其利同也,其害异也。敢问何故?”

渔者曰:“子樵者也,与吾异治,安得侵吾事乎?然亦可以为子试言之。彼之利,犹此之利也;彼之害,亦犹此之害也。子知其小,未知其大。鱼之利食,吾亦利乎食也;鱼之害食,吾亦害乎食也。子知鱼终日得食为利,又安知鱼终日不得食为害?如是,则食之害也重,而钩之害也轻。子知吾终日得鱼为利,又安知吾终日不得鱼而为害也?如是,则吾之害也重,鱼之害也轻。以鱼之一身,当人之一食,则鱼之害多矣;以人之一身,当鱼之一食,则人之害亦多矣。又安知钓乎大江大海,则无易地之患焉?鱼利乎水,人利乎陆,水与陆异,其利一也;鱼害乎饵,人害乎财,饵与财异,其害一也。又何必分乎彼此哉!子之言,体也,独不知用尔。

——【译文】——

渔者垂钓于伊水之边。

有一樵者路过,放下柴担休息,

坐在大石头上,问鱼者:“能钓到鱼吗?”

答:“能。”

问:“鱼钩上不放鱼饵能钓到吗?”

答:“不能。”

问:“钓到鱼不是鱼钩而是鱼饵,

可见鱼因吃食而受害,人因吃鱼而受利,都是因吃其利一样,而结果不一样。请问这是为什么?”

渔者说:“你是打柴的,与我工作不一样,又怎么能知道我的事呢?然而我可以给你解释一下。

鱼的利和我的利是一样的,鱼的害和我的害也是一样的。你只知其一,未知其二。

鱼受利于食,我也受利于食,

鱼受害于食,我也受害于食。

你只知鱼终日有食吃而为利,

又怎知鱼若终日无食吃而为害呢?

如此,食物的害处太重了,而钓鱼的害处却轻了。

你只知我终日钓到鱼而为利,又怎知我若终日钓不到鱼而为害呢?如此,我受到害太重了,

而鱼受到的害却轻了。

若以鱼为本,人吃了鱼,则鱼受到了伤害;

若以人为本,以鱼为食,人无食吃则人受到了伤害。

更何况在大江大海里钓鱼,又是多么的危险?

鱼生活在水里,人生活在陆地,

水与陆地不同,其利益一样。

鱼受害于饵,人受害于财,

饵与财不同,其害处一样,

又何必分彼此呢!

你说的,只是事物的本质,而不知事物的变化。”

(体、用是中华古典哲学中的一种辩证关系,“体”表示事物的本质、本性或本体,“用”表示事物的作用、发展变化或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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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樵者又问曰:“鱼可生食乎?”

曰:“烹之可也。”

曰:“必吾薪济子之鱼乎?”

曰:“然。“

曰:“吾知有用乎子矣。”

曰:“然则子知子之薪,能济吾之鱼,不知子之薪所以能济吾之鱼也。

薪之能济鱼久矣,不待子而后知。苟世未知火之能用薪,则子之薪虽积丘山,独且奈何哉?”

樵者曰:“愿闻其方。”

曰:“火生于动,水生于静。动静之相生,水火之相息。水火,用也;草木,体也。用生于利,体生于害。

利害见乎情,体用隐乎性。一性一情,圣人能成子之薪。犹吾之鱼,微火则皆为腐臭败坏,而无所用矣,又安能养人七尺之躯哉?”

——【译文】——

樵者又问:“鱼能生吃吗?”

答:“煮熟之后可以吃。”

问:“那必然用我的柴煮你的鱼了?”

答:“当然。”

问:“那我知道了,我的柴因你的鱼而发生了变化。”

答:“你知道你的柴能煮我的鱼,

可你不知道你的柴为什么能煮我的鱼。

用柴煮鱼的方法早就有了,在你之前人们就知道,可世人却不知道柴的作用是火。

如果没有火,你的柴就是堆积如山又有何用呢。”

樵者:“愿意听你说其中的道理。”

渔者:

“火生于动,水生于静。

动静相生,水火相息。

水火为用,草木为体。

用生于利,体生于害。

利与害表现在感情上,

体与用隐藏于性情中。

一明一暗,只有圣人才懂柴与火的道理。

就像我的鱼,没有火烧煮直到腐臭烂掉,也不能吃,又怎能养人身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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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樵者曰:“火之功大于薪,固已知之矣。敢问善灼物,何必待薪而后传?”

曰:“薪,火之体也。火,薪之用也。火无体,待薪然后为体;薪无用,待火然后为用。是故凡有体之物,皆可焚之矣。”

曰:“水有体乎?”

曰:“然。”

曰:“火能焚水乎?“

曰:“火之性,能迎而不能随,故灭。水之体,能随而不能迎,故热,是故有温泉而无寒火,相息之谓也。”

曰:“火之道生于用,亦有体乎?”

曰:“火以用为本,以体为末,故动。水以体为本,以用为末,故静。是火亦有体,水亦有用也。

故能相济,又能相息,非独水火则然,天下之事皆然。在乎用之何如尔。”

——【译文】——

樵者问:“火的功能大于柴,我已经知道了。那为什么易燃物还要柴引燃呢?”

答:“柴是火的本体,火是柴的作用。

火本无体,通过柴燃烧后才有体。

柴本无作用,待火烧起后才为有用。

因此,凡是有体的物体,都可以燃烧。”

问:“水有体吗?”

答:“有。”

问:“水能燃烧?”

答:“火的性质,遇水后能与之对立而不能与之相随,所以灭了。

水的性质,遇火后能与之相随而不能与之相对立,所以热了。

因此有热水而无凉火,是因为水火相息的原因。”

问:“火的功能来于用,它有体吗?

答:“火以用为始,以体为终,所以火是动的。

水以体为始,以用为终,所以水是静的。

因此,火有体,水有用,二者既相济又相息。

不止水火,天下的事物都如此,就在于你如何应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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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樵者曰:“用可得闻乎?”

曰:“可以意得者,物之性也。可以言传者,物之情也。可以象求者,物之形也。可以数取者,物之体也。用也者,妙万物为言者也,可以意得,而不可以言传。”

曰:“不可以言传,则子恶得而知之乎?”

曰:“吾所以得而知之者,固不能言传,非独吾不能传之以言,圣人亦不能传之以言也。”

曰:“圣人既不能传之以言,则六经非言也耶?”

曰:“时然后言,何言之有?”

樵者赞曰:“天地之道备于人,万物之道备于身,众妙之道备于神,天下之能事毕矣,又何思何虑!吾而今而后,知事心践形之为大。不及子之门,则几至于殆矣。”

乃析薪烹鱼而食之饫,而论《易》。

——【译文】——

问:“如何应用呢?”

答:“通过意识得到的,是事物的本性;

通过语言传授的,是事物的外在表现;

通过眼睛观察的,是事物的形状;

通过数量计算的,是事物的多少。

如何应用,阐述万物的奥妙,只可意会,而不能言传。”

问:“不可以言传,你又如何知道的?”

答:“我之所以知道,我就不是言传得到的,并非我一人不能言传,圣人也不能用语言来传授。”

问:“圣人都不能用语言来传授,

那六经不是语言传授的?”

答:“那是后人编的,圣人又说了什么?”

樵者闻听,赞叹说:“天地的道理具备于人,万物的道理具备于身,变化的道理具备于神,天下的各种道理都具备了,还有什么可思虑的!

我从今天开始,才知道事物的变化如此之大,还没有入门,真是白活了。”

于是,樵者解开柴生火煮鱼。

二人吃饱了后而论《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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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渔者与樵者游于伊水之上。渔者叹曰:“熙熙乎万物之多,而未始有杂.吾知游乎天地之间,万物皆可以无心而致之矣。非子则孰与归焉?”

樵者曰:“敢问无心致天地万物之方?”

渔者曰:“无心者,无意之谓也。无意之意,不我物也。不我物,然后定能物物。”

曰:“何谓我,何谓物?”

曰:‘以我徇物,则我亦物也;以物徇我,则物亦我也。我物皆致,意由是明。

天地亦万物也,何天地之有焉?万物亦天地也,何万物之有焉?

万物亦我也,何万物之有焉?我亦万物也,何我之有焉?何物不我?何我不物?

如是则可以宰天地,可以司鬼神。而况于人乎?况于物乎?”

——【译文】——

渔、樵二人游玩于伊水之上。

渔者感叹说:“世上万物之多,

纷杂繁乱。

我知道游戏于天地之间,万物都以无心来了解。并非像你熟悉的那样简单。”

问:“请问如何以无心来了解万物?”

答:“无心就是无意,无意就是不把我与物分开,然后物物相通。”

问:“什么是我?什么是物?”

答:“以万物为标准,则我也是物。

以我为标准,则万物也是我。

我与物一样,则道理简单明了。

天地也是万物,万物也是天地;

我也是万物,万物也是我;

我与万物之间可以相互转换。

如此可以主宰天地,号令鬼神。更何况于人?何况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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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樵者问渔者曰:“天何依?”

曰:“依乎地。”

曰:“地何附?”

曰:“附乎天。”

曰:“然则天地何依何附?”

曰:“自相依附。天依形,地附气。其形也有涯,其气也无涯。有无之相生,形气之相息。终则有始,终始之间,其天地之所存乎?天以用为本,以体为末;地以体为本,以用为末。利用出入之谓神,名体有无之谓圣。唯神与圣,能参乎天地者也。小人则日用而不知,故有害生实丧之患也。夫名也者,实之客也;利也者,害之主也。名生于不足,得丧于有余。害生于有余,实丧于不足。此理之常也。养身者必以利,贪夫则以身循利,故有害生焉。立身必以名,众人则以身循名,故有实丧焉。窃人之财谓之盗,其始取之也,唯恐其不多也,及其败露也,唯恐其多矣。夫贿之与赃,一物也,而两名者,利与害故也。窃人之美谓之徼,其始取之也,唯恐其不多也。及其败露,唯恐其多矣。夫誉与毁,一事也,而两名者,名与实故也。凡言朝者,萃名之地也;市者,聚利之地也。能不以争处乎其间,虽一日九迁,一货十倍,何害生实丧之有耶?是知争也者,取利之端也;让也者,趋名之本也。利至则害生,名兴则实丧。利至名兴,而无害生实丧之患,唯有德者能之。天依地,地附天,岂相远哉!”

——【译文】——

问:“天依靠什么?”

答:“天依靠于地。”

问:“地依赖于什么?”

答:“地依赖于天。”

问:“那天地又依附于什么?”

答:“相互依附。

天依靠于地形,地依赖于天气。

其地形有边涯,其天气无边际。

有与无相生,形与气相息。

天与地就存在于终始之间。

天以它的作用为主,形体为次;

地以它的形体为主,作用为次。

作用的表现称作神,形体的有无称作圣。

只有神和圣,才能领悟天地的变化。

平民百姓天天应用而不明白,所以有灾害产生利益丧失。

名誉是次要的,利益才是害人的主体。

名誉产生于不知足,利益丧失于有余。

危害产生于有余,实际丧失于不知足。

这些都是常理。生活于世必须有物质,

故贪婪的人时时寻找利益,因此有危害产生。

想出人头地必须出名,故世人都争强好胜,因此有东西丧失。

窃人财物称之为盗。偷盗之时,

唯恐东西偷的少,等到败露后,

又恐东西多定罪大。

受贿与收贿,都是一种物品,可却是两种名称,是因为利与害的不同。

窃人物品时存在侥幸心理,偷时嫌少,逮时嫌多。

名誉的兴与毁,虽然是一件事,

可却有两种结果,是因为得到或丧失的不同,大机关事业单位,

是出名的地方;集贸市场,是聚利的地方,能不以争名夺利的心态居其中,虽然一日官升三级,

获利百倍,又怎能伤害得了你呢?

因此争名,是夺利的开始。

礼让,才是取名的根本。

利益到来则危害产生,名扬天下则实物丧失。

利益到来又名扬天下,而且无祸害相随,只有重德者才能达到。

天依靠于地,地依赖于天,其中的含义多么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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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渔者谓樵者曰:

“天下将治,则人必尚行也;天下将乱,则人必尚言也。

尚行,则笃实之风行焉;尚言,则诡谲之风行焉。

天下将治,则人必尚义也;天下将乱,则人必尚利也。

尚义,则廉让之风行焉;尚利,则攘夺之风行焉。

三王,尚行者也;五霸,尚言者也。尚行者必入于义也,尚言者必入于利也。

义利之相去,一何如是之远耶?是知言之于口,不若行之于身,行之于身,不若尽之于心。

言之于口,人得而闻之,行之于身,人得而见之,尽之于心,神得而知之。

人之聪明犹不可欺,况神之聪明乎?是知无愧于口,不若无愧于身,无愧于身,不若无愧于心。

无口过易,无身过难,无身过易,无心过难。

既无心过,何难之有!吁,安得无心过之人,与之语心哉!”

——【译文】——

渔者说:

“天下将要治理的时候,人民必然崇尚行动;天下将要叛乱的时候,人民必然崇尚言论。

崇尚行动,则诚实之风盛行;

崇尚言论,则诡诈之风盛行。

天下将要治理的时候,人民必然崇尚仁义;

天下将要叛乱的时候,人民必然崇尚利益。

崇尚仁义,则谦虚之风盛行;

崇尚利益,则争夺之风盛行。

三王时代,人民崇尚行动;

五霸时代,人民崇尚言论。

崇尚行动必注重于仁义,

崇尚言论必注重于利益。

仁义与利益相比,相差的有多么远?

所以言出于口,不如行之于身,

行之于身,不如尽之于心。

言论出于口,人得以听到;

行动在于身体,人得以见到;

尽职于心,神得以知道。

人的聪明不可以欺骗,更何况神的聪明?

因此无愧于口,不如无愧于身,

无愧于身,不如无愧于心。

无愧于身比无愧于口难;

无愧于心比无愧于身难。

如果内心都无过错,还有什么灾难!

唉!那里找无心过的人,与之交心谈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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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渔者谓樵者曰:“子知观天地万物之道乎?”

樵者曰:“未也。愿闻其方。”

渔者曰:“夫所以谓之观物者,非以目观之也,非观之以目,而观之以心也;非观之以心,而观之以理也。

天下之物,莫不有理焉,莫不有性焉,莫不有命焉。所以谓之理者,穷之而后可知也;所以谓之性者,尽之而后可知也;所似谓之命者,至之而后可知也。

此三知也,天下之真知也,虽圣人无以过之也。而过之者,非所以谓之圣人也。

夫鉴之所以能为明者,谓其能不隐万物之形也。

虽然鉴之能不隐万物之形,未若水之能一万物之形也。

虽然水之能一万物之形,又未若圣人之能一万物情也。

圣人之所以能一万物之情者,谓其圣人之能反观也。

所以谓之反观者,不以我观物也。不以我观物者,以物观物之谓也。又安有我于其间哉?

是知我亦人也,人亦我也。我与人皆物也。

此所以能用天下之目为己之目,其目无所不观矣。

用天下之耳为己之耳,其耳无所不听矣。

用天下之口为己之口,其口无所不言矣。

用天下之心为己之心,其心无所不谋矣。

夫天下之观,其于见也,不亦广乎!天下之听,其于闻也,不亦远乎!

天下之言,其于论也,不亦高乎?

天下之谋,其于乐也,不亦大乎!

夫其见至广,其闻至远,其论至高,其乐至大,能为至广、至远、至高、至大之事,而中无一为焉,岂不谓至神至圣者乎?

非唯吾谓之至神至圣者乎,而天下谓之至神至圣者乎?

非唯一时之天下谓之至神至圣者乎,而千万世之天下谓之至神圣者乎?过此以往,来之或知也已。”

——【译文】——

渔者问:“你知道观察天地万物的道理吗?”

樵者:“不知道。愿听你讲。”

渔者说:

“所谓观物,并非以眼观物;

而是以心观物,再进一步说以理观物。

天下万物的存在,都有它的道理、本性和命运。

所以以理观物,研究以后可以知道;

以本性观物,观察以后可以知道;

以命观物,推算以后可以知道。

此三知,才是天下的真知,就连圣人也无法超过。

超出此三知,也就不能称为圣人。

鉴别万物而能成为明白的人,

是因为能不隐瞒万物的形状;

虽然能鉴别而不隐瞒万物的形状,但不如水能化成万物的形状;

虽然水能化成万物的形状,又不如圣人能模仿万物的性情。

圣人之所以能模仿万物的性情,在于圣人能反观其物。

所谓反观其物,就是不以我观物。

不以我观物,而是以物观物。

既然以物观物,我又怎么会在俩物之间呢?

因此我也是人,人也是我,我与人都是物。

这样才能用天下人的目为我目,则无所不见;

用天下人的耳为我耳,则无所不闻;

用天下人的口为我口,则无所不言;

用天下人的心为我心,则无所不谋。

如此观天下,所见多么广阔!所闻多么深远!所论多么精辟!所谋多么详密!如此所见至广,所闻至远,所论至精,所谋至密,其中无一不明,岂不是至神至圣?

并非我一人称为至神至圣,而是天下的人都称之为至神至圣。

并非一时天下人称之为至神至圣,几千万年以后天下人仍称之为至神至圣。

长此以往,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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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樵者问渔者曰:“子以何道而得鱼?”

曰:“吾以六物具而得鱼。”

曰:“六物具也,岂由天乎?”

曰:“具六物而得鱼者,人也。具六物而所以得鱼者,非人也。”

樵者未达,请问其方。

渔者曰:“六物者,竿也,纶也.浮也,沉也,钩也,饵也。

一不具,则鱼不可得。然而六物具而不得鱼者,非人也。

六物具而不得鱼者有焉,未有六物不具而得鱼者也。是知具六物者,人也。

得鱼与不得鱼,天也。六物不具而不得鱼者,非天也,人也。”

——【译文】——

樵者问渔者:“ 你如何钓到鱼?”

答:“我用六种物具钓到鱼。”

问:“六物具备,就能钓到鱼吗?”

答:“六物具备而钓上鱼,是人力所为。

六物具备而钓不上鱼,非人力所为。”

樵者不明白,请问其中的道理。

渔者说:“六物,鱼杆、鱼线、鱼漂、鱼坠、鱼钩、鱼饵。

有一样不具备,则钓不上鱼。

然而有六物具备而钓不上鱼的时候,这不是人的原因。

有六物具备而钓不上鱼的时候,

但没有六物不具备而钓上鱼的时候。

因此具备六物,是人力。

钓上钓不上鱼,是天意。

六物不具备而钓不上鱼,不是天意是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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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樵者曰:“人有祷鬼神而求福者,福可祷而求耶?求之而可得耶?敢问其所以。”

曰:“语善恶者,人也;福祸者,天也。天道福善而祸淫,鬼神岂能违天乎?

自作之咎,固难逃已;天之灾,禳之奚益?修德积善,君子常分。安有余事于其间哉!”

樵者曰:“有为善而遇祸,有为恶而获福者,何也?”

渔者曰:“有幸与不幸也。幸不幸,命也;当不当,分也。一命一分,人其逃乎?”

曰:“何谓分?何谓命?”

曰:“小人之遇福,非分也,有命也;当祸,分也,非命也。君子之遇祸,非分也,有命也;当福,分也,非命也。”

渔者谓樵者曰:“人之所谓亲,莫如父子也;人之所渭疏,莫如路人也。利害在心,则父子过路人远矣。父子之道,天性也。利害犹或夺之,况非天性者乎?夫利害之移人,如是之深也,可不慎乎?路人之相逢则过之,固无相害之心焉,无利害在前故也。有利害在前,则路人与父子,又奚择焉?路人之能相交以义,又何况父子之亲乎!夫义者,让之本也;利者,争之端也。让则有仁,争则有害,仁与害,何相去之远也!尧、舜亦人也。桀、纣亦人也,人与人同而仁与害异尔,仁因义而起,害因利而生。利不以义,则臣弑其君者有焉,子弑其父者有焉。岂若路人之相逢,一目而交袂于中逵者哉!”.

——【译文】——

樵者问:

“有人祈祷鬼神而求福,

福可以求到吗?”

答:“言行善恶,是人的因素;

福与祸,是天的结果。

天的规律福善祸灾,鬼神岂能违背?

自己做的坏事,岂能逃避。

上天降下的灾祸,祈祷又有什么用?

修德积善,是君子的本分。

这样做就不会有灾祸来找!”

问:“有行善的而遇祸,有行恶的而获福。为什么?”

答:“这是有幸与不幸之分。

幸与不幸,是命。

遇与不遇,是分。

命与分,人怎么能逃避?”

问:“什么是分?什么是命?”

答:“坏人遇福,不是分是命,遇祸是分不是命。

好人遇祸,是命不是分,遇福是分不是命。”

渔者对樵者说:

“人与人的亲情,莫过于父子;人与人的疏远莫过于路人,

如果利与害在心里,父子之间就会像路人一样远,父子之间的亲情,属于天性,利与害都能夺掉,更何况不是天性的,

利与害祸人,如此之深,不能不谨慎!

路人相遇一过了之,并无相害之心,是因为没有利与害的关系。

若有利与害的关系,路人与路人、父与子之间又如何选择呢?

路人若能以义相交,又何况父子之亲呢!

所谓义,是谦让之本。而利益是争夺之端。

谦让则有仁义,争夺则有危害。

仁义与危害相去甚远。

尧、舜是人,桀、纣也是人。

人与人同,而仁义与危害却不同。

仁慈因义气而起,危害因利益而生。

利益不会因义气而争夺,否则不会有臣杀君、子杀父之事。

路人相逢,也不可能因一眼而情投意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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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樵者谓渔者曰:“吾尝负薪矣,举百斤而无伤吾之身,加十斤则遂伤吾之身.敢问何故?”

渔者曰:“樵则吾不知之矣。以吾之事观之,则易地皆然。吾尝钓而得大鱼,与吾交战。

欲弃之,则不能舍,欲取之,则未能胜。终日而后获,几有没溺之患矣。

非直有身伤之患耶?

鱼与薪则异也,其贪而为伤则一也。百斤,力分之内者也,十斤,力分之外者也。

力分之外,虽一毫犹且为害,而况十斤乎!吾之贪鱼亦何以异子之贪薪乎!”

樵者叹曰:“吾而今而后,知量力而动者,智矣哉!”

——【译文】——

樵者问渔者:

“我经常扛柴,扛一百斤也伤不了我,再加十斤就伤了我,为什么?”

渔者答:“扛柴我不清楚。

以我钓鱼之事论之,其理一样。

我经常钓到大鱼,与我较量。

欲弃之,不舍得,欲钓取,又不容易。

很长时间才能钓上来,有好几次溺水的危险。这不也是伤身的忧患?

钓鱼与扛柴虽不一样,但因贪而受伤则无两样。

一百斤,力所能及,再加十斤,则在你力所之外。力所之外,加一毫都是有害,何况十斤!

我贪鱼,又何异于你贪柴呢?”

樵者感叹道:“从今以后,我知道做事量力而行才是有智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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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樵者谓渔者曰:“子可谓知易之道矣。吾也问:易有太极,太极何物也?”

曰:“无为之本也。”

曰:“太极生两仪,两仪天地之谓乎?”

曰:“两仪,天地之祖也,非止为天地而已也。太极分而为二,先得一为一,后得一为二。一二谓两仪。”

曰:“两仪生四象,四象何物也?”

曰:“四象谓阴阳刚柔。有阴阳然后可以生天,有刚柔然后可以生地。立功之本,于斯为极。”

曰:“四象生八卦,八卦何谓也?”

曰:“谓乾、坤、离、坎、兑、良、震、巽之谓也。迭相盛衰终始于其间矣。

因而重之,则六十四卦由是而生也,而易之道始备矣。”

——【译文】——

樵者问:“你是知易理的人。请问易有太极,太极是何物?”

答:“无为之本。”

问:“太极生两仪,两仪是天地的称呼吗?”

答:“两仪,天地之祖,并非单指天地。

太极一分为二,先得到的一为一,后得到的一为二,一与二叫做两仪。”

问:“两仪生四象,四象为何物?”

答:“四象就是阴阳刚柔。

阴阳可以生天,刚柔可以生地。

一切事物的根本,于此为极点。”

问:“四象生八卦。八卦是什么?”

答:“八卦就是乾、坤、离、坎、兑、艮、震、巽。是事物发展终始、盛衰的表现。

两两相重,则六十四卦生出,易学之道就具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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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樵者问渔者曰:“复何以见天地之心乎?”

曰:“先阳已尽,后阳始生,则天地始生之际。中则当日月始周之际,末则当星辰始终之际。

万物死生,寒署代谢,昼夜变迁,非此无以见之。

当天地穷极之所必变,变则通,通则久,故象言‘先王以至日闭关,商旅不行,后不省方’,顺天故也。”

樵者谓渔者曰:“无妄,灾也。敢问何故?”

曰:“妄则欺他,得之必有祸,斯有妄也.顺天而动,有祸及者,非祸也,灾也。

犹农有思丰而不勤稼稿者,其荒也,不亦祸乎?农有勤稼穑而复败诸水旱者,其荒也,不亦灾乎?故象言‘先王以茂对时育万物’,贵不妄也。”

樵者问曰:“姤,何也?”

曰:“姤,遇也。柔遇刚也,与夬正反。夬始逼壮,姤始遇壮,阴始遇阳,故称姤焉。观其姤,天地之心,亦可见矣。圣人以德化及此,罔有不昌。故象言‘施命诰四方’,履霜之慎,其在此也。”

渔者谓樵者曰:“春为阳始,夏为阳极,秋为阴始,冬为阴极。阳始则温,阳极则热;阴始则凉,阴极则寒。温则生物,热则长物,凉则收物,寒则杀物。皆一气别而为四焉。其生万物也亦然。”

——【译文】——

樵者问渔者:“如何见到天地的本性?”

答:“先阳耗尽,后阳出生。则天地开始出现,变化到中期日月开始周行,变化到末期星辰显现。

万物死生,寒暑代谢,

昼夜变迁,事物以此相变。

当天地运行到终了必然变化,

变则通,通则久。

所以《易》中象言‘先王到最后一日闭关,哪儿也不去’,

是顺天行所故。”

问:“无妄(卦名),属于灾,是什么原因?”

答:“妄是欺骗,得之必有祸,因此称妄。顺天意而行动,有祸秧及也不叫祸而叫灾。

就像农民想着丰收而不去护理庄稼,其结果荒芜,不是祸是什么?

农民勤劳治理庄稼而遭水涝或干旱,其结果荒芜,不是灾是什么?

所以《易》中象言‘先王以诚对万物’,贵于不欺骗。”

问:“姤(卦名),是什么?”

答:“姤是相遇。以柔遇刚。与夬卦相反。

夬始强壮,姤由弱遇壮,由阴遇阳。故称为姤。

观姤,天地的本性由此可见。

圣人以德比喻,没有不明白的。

所以《易》中象言‘姤施命于天下,就像走在霜雪之上,小

心谨慎’,就在于此。”

渔者接着说:

“春天是阳气的开始,

夏天是阳气的极限;

秋天是阴气的开始,

冬天是阴气的极限。

阳气开始则天气温暖,

阳气极限则天气暑热;

阴气开始则天气凉爽,

阴气极限则天气寒冷。

温暖产生万物,暑热成长万物;

凉爽收藏万物,寒冷肃杀万物。

皆是一气四种表现。其生万物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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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樵者问渔者曰:“人之所以能灵于万物者,何以知其然耶?”

渔者对曰:“人之所以能灵于万物者,谓其目能收万物之色,耳能收万物之声,鼻能收万物之气,口能收万物之味。

声色气味者,万物之体也。

目耳口鼻者,万人之用也。

体无定用,惟变是用。

用无定体,惟化是体。

体用交而人物之道于是乎备矣。然则人亦物也,圣亦人也。

有一物之物,有十物之物,有百物之物,有千物之物,有万物之物,有亿物之物,有兆物之物。生一一之物,当兆物之物,岂非人乎!

有一人之人,有十人之人,有百人之人,有千人之人,有万人之人,有亿人之人,有兆人之人。生一一之人,当兆人之人,岂非圣乎!

是知人也者,物之至者也。

圣也者,人之至者也。

物之至者,始得谓之物之物也。

人之至者,始得谓之人之人也。夫物之物者,至物之谓也。

人之人者,至人之谓也。

以一至物而当一至人,则非圣人而何?人谓之不圣,则吾不信也。何哉?

谓其能以一心观万心,一身观万身,一物观万物,一世观万世者焉。

又谓其能以心代天意,口代天言,手代天功,身代天事者焉。

又谓其能以上顺天时,下应地理,中徇物情,通尽人事者焉。

又谓其能以弥纶天地,出入造化,进退今古,表里人物者焉。噫,圣人者,非世世而效圣焉。吾不得而目见之也。

虽然吾不得而目见之,察其心,观其迹,探其体,潜其用,虽亿万千年亦可以理知之也。

人或告我曰:‘天地之外,别有天地万物,异乎此天地万物。’则吾不得而知之也。非唯吾不得而知之也,圣人亦不得而知之也。

凡言知者,谓其心得而知之也。言言者,谓其口得而言之也。既心尚不得而知之,口又恶得而言之乎?

以不可得知而知之,是谓妄知也。以不可得言而言之,是谓妄言也。吾又安能从妄人而行妄知妄言者乎!

——【译文】——

樵着问渔者:“人为万物之灵,是如何表现的?”

渔者回答:“人的目能收万物之色,耳能收万物之声,鼻能收万物之气,口能收万物之味。

声色气味,万物之本,

目耳鼻口,人人皆用。

物体本无作用,通过变化来表现作用;

作用也并不是表现在一个物体上,而是不同的物体有不同的作用。

由于物体和作用相交,则人和物的变化规律就具备了。

然而人也是物,圣人也是人。

有一物、百物、千物、万物、亿物、兆物。

身为一物,就可以征兆万物,只有人。

有一人、百人、千人、万人、亿人、兆人。

生为一人,而能征兆他人,只有圣人。

因此知道人是物的至尊;圣人是人的至尊。

物的至尊为物中之物,

人的至尊为人中之人。

所以物的至极为至物,人的至极为至人。

以一物知万物、以一人知万人,

不是圣人是什么?

人不是万物之灵,我不信。

为什么?

因为人能以一心观万心,

以一身观万身,

以一物观万物,

以一世观万世;

又能以心代天意,

以口代天言,

以手代天工,

以身代天事;

又能上识天时,

下晓地理,中尽物情,通照人事;

又能弥纶天地,出入造化,进退古今,表里人物。

唉!

圣人并非世世可见,

我虽不能亲眼见到,

但我观察其心迹,

探访其行踪,研究其作用,

虽经亿万年也能以理知道。

有人告诉我说,天地之外,还有另外的天地万物,和此天地万物不一样。

而我不得而知。并非我不得而知,连圣人也不得而知。

凡说知道的,其实内心并不知道。

而说出来的,也只是说说而已。

既然内心都不明白,嘴又能说出什么?

心里不知道而说知道的,叫做妄知。

嘴说不清而又要说的,叫做妄言。

我又怎么能相信妄人的妄言和妄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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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渔者谓樵者曰:“仲尼有言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夫如是,则何止于百世而已哉!亿千万世,皆可得而知之也。人皆知仲尼之为仲尼,不知仲尼之所以为仲尼,不欲知仲尼之所以为仲尼则已,如其必欲知仲尼之所以为仲尼,则舍天地将奚之焉?人皆知天地之为天地,不知天地之所以为天地。不欲知天地之所以为天地则已,如其必欲知天地之所以为天地,则舍动静将奚之焉?夫一动一静者,天地至妙者欤?夫一动一静之间者,天地人至妙至妙者欤?是知仲尼之所以能尽三才之道者,谓其行无辙迹也。故有言曰:‘予欲无言’,又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其此之谓与?”

渔者谓樵者曰:“大哉!权之与变乎?非圣人无以尽之。变然后知天地之消长,权然后知天下之轻重。消长,时也;轻重,事也。时有否泰,事有损益。圣人不知随时否泰之道,奚由知变之所为乎?圣人不知随时损益之道,奚由知权之所为乎?运消长者,变也;处轻重者,权也。是知权之与变,圣人之一道耳。”

——【译文】——

渔者对樵者说:

“仲尼说的好:‘殷继承于夏礼,

所遇的损益便可知道;

周继承于殷礼,所遇的损益也可知道。

其次继承周礼的,虽经百世也可知道。’

如此,何止百世而已!

亿千万世,都可以知道。

人都知道仲尼叫仲尼,却不知道仲尼为什么叫仲尼。

不想知道仲尼为什么叫仲尼则已,若想知道仲尼为什么叫仲尼,则舍弃天地会怎么样?

人都知道天地为天地,却不知道天地为什么为天地,不想知道天地为什么为天地则已,若想知道天地为什么为天地,则舍弃动静会怎么样?

一动一静,天地至妙,

一动一静之间,天地人至妙。

因此仲尼之所以能尽三才之道,

是因其行没有辙迹。

所以有人说:‘仲尼什么也没说。’

又说:‘天什么也没说!但四时运行,百物出生。’这些你知道吗?”

渔者接着说:

“大事中:权力与变化谁重要?

并非圣人不能讲清楚。

变化过后可知天地的消长,

掌权之后可知天下的轻重。

消长是时间的表现,轻重是事物的表现。

时间有亨通与闭塞,事物有损耗与收益。

圣人若不知随时间亨通与闭塞之道,又怎知变化之所为呢?

圣人若不知随时间损耗与收益之道,又怎知权力之所为呢?

运用消长的是变化,处置轻重的是权力。

因此权力与变化,是圣人的修行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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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樵者问渔者曰:“人谓死而有知,有诸?”

曰:“有之。”

曰:“何以知其然?”

曰:“以人知之。”

曰:“何者谓之人?”

曰:“目耳鼻口心胆脾肾之气全,谓之人。心之灵曰神,胆之灵曰魄,脾之灵曰魂,肾之灵曰精。心之神发乎目,则谓之视;肾之精发乎耳,则谓之听;脾之魂发乎鼻,则谓之臭;胆之魄发乎口,则谓之言。八者具备,然后谓之人。夫人也者,天地万物之秀气也。然而亦有不中者,各求其类也。若全得人类,则谓之曰全人之人。夫全类者,天地万物之仁人之谓也。唯全人,然后能当之。人之生也,谓其气行,人之死也,谓其形返。气行则神魂交,形返则精魄存。神行于天,精魄返于地。行于天,则谓之曰阳行;返于地,则谓之曰阴返。阳行则昼见而夜伏者也,阴返则夜见而昼伏者也。是故,知日者月之形也,月者日之影也。阳者阴之形也,阴者阳之影也。人者鬼之形也,鬼者人之影也。人谓鬼无形而无知者,吾不信也。”

——【译文】——

樵者问渔者:

“人死后有灵魂存在,

有这种事么?”

答:“有。”

问:“如何才能知道?”

答:“以人为知。”

问:“什么样的叫人?”

答:“

目耳鼻口心胆脾肾之气全的叫人。

心之灵称神,胆之灵称魄,

脾之灵称魂,肾之灵称精。

(中医认为:心之灵称神,肝之灵称魂,脾之灵称意,肺之灵称魄,肾之灵称精。这里有不同的见解,不知原文有误?还是有此深意?)

心之神表现在目,称为视;

肾之精表现在耳,称为听;

脾之魂表现在鼻,称为臭;

胆之魄表现在口,称为言。

八者具备,才可称之为人。

人,禀天地万物之秀气而生。

然而也有缺少某一方面的人,

各归其类。

如果各方面都齐全的人,则称为全人。

全人得万物中的中和之气,

则称为全德之人。

全德之人,为人中之人。

人中之人,则是仁人之称。

只有全人,才能得到仁人之称。

人之生,在于气行。

人之死,则是形体返还。

气行则神魂交,形返则精魄存。

神魂行于天,精魄返于地。

行于天,称之为阳行,

返于地,称之为阴返。

阳行于白天而夜间潜伏,

阴返于夜间而白天潜伏。

所以知道太阳是月亮的形状,

月亮是太阳的影子,

阳者是阴者的形状,

阴者是阳者的影子,

人是鬼的形状,鬼是人的影子。

有人说,鬼无形而不可知,我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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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樵者问渔者曰:“小人可绝乎?”

曰: “不可。君子禀阳正气而生,小人禀阴邪气而生。

无阴则阳不成,无小人则君子亦不成,唯以盛衰乎其间也。

阳六分,则阴四分;阴六分,则阳四分。阳阴相半,则各五分矣。由是知君子小人之时有盛衰也。

治世则君子六分。君子六分,则小人四分,小人固不能胜君子矣。

乱世则反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谓各安其分也。

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兄不兄,弟不弟,夫不夫,妇不妇,谓各失其分也。

此则由世治世乱使之然也。君子常行胜言,小人常言胜行。

故世治则笃实之士多,世乱则缘饰之士众。笃实鲜不成事,缘饰鲜不败事。

成多国兴,败多国亡。家亦由是而兴亡也。夫兴家与兴国之人,与亡国亡家之人,相去一何远哉!”

——【译文】——

樵者问渔者:

“小人能灭绝吗?”

答:“不能。

君子禀阳正气而生,小人禀阴邪气而生。

无阴则阳不生,无小人则君子不生,只有盛衰的不同。

阳六分,则阴四分;阴六分,则阳四分。

阴阳各半,则各占五分。

由此而知,君子与小人各有盛衰之时。

太平盛世时期,君子占六分,小人占四分,小人不能战胜君子。

君臣、父子、兄弟、夫妇各安其道。

世间纷乱时期正相反。

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

子不子、兄不兄、弟不弟、

夫不夫、妇不妇则失其道。

这是由治世或乱世所造成的。

君子常以身作则胜过空话连篇,

小人常空话连篇胜过实际行动。

所以盛世时期诚实的人多,

乱世时期奸诈的人多。

诚实容易成事,奸诈容易败事,

成事则国兴,败事则国亡。

一个家庭也如此。

兴家、兴国之人,与亡国、亡家之人,相差的是多么的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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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樵者问渔者曰:“人所谓才者,有利焉,有害焉者,何也?”

渔者曰:“才一也,利害二也。有才之正者,有才之不正者。才之正者,利乎人而及乎身者也;才之不正者,利乎身而害乎人者也。”

曰:“不正,则安得谓之才?”

曰:“人所不能而能之,安得不谓之才?圣人所以惜乎才之难者,谓其能成天下之事而归之正者寡也。

若不能归之以正,才则才矣,难乎语其仁也。譬犹药疗疾也,毒药亦有时而用也,可一而不可再也,疾愈则速已,不已则杀人矣。

平药则常日用之可也,重疾非所以能治也。能驱重疾而无害人之毒者,古今人所谓良药也。

《易》曰:‘大君有命,开国承家,小人勿用。’如是,则小人亦有时而用之。时平治定,用之则否。

《诗》云:‘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其小人之才乎!”

——【译文】——

樵者问:

“人有才,

有的有益,

有的有害,为什么?”

答:

“才为一,

益与害为二、有才正、才不正之分、

才正,益于身而无害,

才不正,益于身而害人。”

问:“才不正,又如何成为才呢?”

答:“

人所不能做的你能做到,

能不成为才吗?

圣人所以怜惜成才难,

是因为能成天下事而又正派的人很少。

若不正派,虽然有才,

也难称有仁义。

比如吃药治病,

毒药也有用的时候,

可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用。

病愈则速停,

不停则是杀人了。

平常药日常皆可用,

但遇重病则没有疗效。

能驱除重病而又不害人的毒药,

古今都称为良药。

《易》说:

‘开国立家,用君子不用小人。’

如此,小人也有有用的时候。

安邦治国,则不要用小人。

《诗》说:‘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就是借用小人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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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樵者谓渔者曰:“国家之兴亡,与夫才之邪正,则固得闻命矣。然则何不择其人而用之?”

渔者曰:“择臣者,君也;择君者,臣也。贤愚各从其类而为。

奈何有尧舜之君,必有尧舜之臣;有桀纣之君,而必有桀纣之臣。

尧舜之臣,生乎桀纣之世,桀纣之臣,生于尧舜之世,必非其所用也。

虽欲为祸为福,其能行乎?夫上之所好,下必好之。其若影响,岂待驱率而然耶?上好义,则下必好义,而不义者远矣;上好利,下必好利,而不利者远矣。

好利者众,则天下日削矣;好义者众,则天下日盛矣。日盛则昌,日削则亡。

盛之与削,昌之与亡,岂其远乎?在上之所好耳。夫治世何尝无小人,乱世何尝无君子,不用则善恶何由而行也。”

——【译文】——

问:

“国家兴亡,与人才的正邪,

各有其命。

哪为什么不择人而用呢?”

答:“

择臣者,是君王的事,

择君者,是臣民的事,

贤愚各从其类。

世上有尧、舜之君,

必有尧、舜之臣;

有桀、纣之君,

必有桀、纣之臣。

尧舜之臣,生于桀、纣之世,

则不会成为桀纣之臣。

生于尧舜之世并非是他的所为,

他想要为祸为福,

可不是想干就能干的。

上边所好的下边必效仿。

君王的影响,

还用驱赶去执行吗?

上好义,则下必好义,

而不义的人则远离;

上好利,则下必好利,

而不好利的人则远离,

好利者多,则天下日渐消亡;

好义者众,则天下日渐兴旺。

日盛则昌,日消则亡。

昌盛与消亡,难道不远吗?

都是在上好恶影响的。

治国安民之时何尝无小人,

乱世之际又何尝无君子,

没有君子和小人,

善恶又如何区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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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樵者曰:“善人常寡,而不善人常众;;治世常少,乱世常多,何以知其然耶?”

曰:“观之于物,何物不然?譬诸五谷,耘之而不苗者有矣。蓬莠不耘而犹生,耘之而求其尽也,亦未如之何矣!由是知君子小人之道,有自来矣。君子见善则喜之,见不善则远之;小人见善则疾之,见不善则喜之。善恶各从其类也。君子见善则就之,见不善则违之;小人见善则违之,见不善则就之。君子见义则迁,见利则止;小人见义则止,见利则迁。迁义则利人,迁利则害人。利人与害人,相去一何远耶?家与国一也,其兴也,君子常多而小人常鲜;其亡也,小人常多而君子常鲜。君子多而去之者,小人也;小人多而去之者,君子也。君子好生,小人好杀。好生则世治,好杀则世乱。君子好义,小人好利。治世则好义, 乱世则好利。其理一也。”

钓者谈已,樵者曰:“吾闻古有伏羲,今日如睹其面焉。”拜而谢之,及旦而去。

——【译文】——

樵者问:“善人常少,不善人常多;盛世时代短,乱世时期长。如何鉴别呢?”

答:“观察事物。什么事物不能表现出来?

比如五谷,耕种之后有长不出来的,而逢野生物不用耕种就能长出来,耕种之后想要全部收获,是不可能的!

由此而知君子与小人之道,也是自然而生。

君子见善事则欢喜,见不善事则远离;

小人见善事则痛苦,见不善事则欢喜。

善恶各从其类。

君子见善事则去做,见不善事则阻止;

小人见善事则阻止,见不善事则去做;

君子见义则迁,见利则止;小人见义则止,见利则迁。

迁义则益人,迁利则害人;益人与害人,相去有多远?

家与国一样兴旺则君子常多,小人常少;消亡则小人常多君子常少。

君子多小人躲避,小人多君子躲避。君子好生,小人好杀。

好生则治国安民,好杀则祸国殃民。

君子好义,小人好利。

治国安民则好义,祸国殃民则好利。其道理是一样的。”

渔者说完,樵者感慨万分:

“我听说上古有伏羲,今日好象一睹其面。”

对渔者再三拜谢,相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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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渔樵问对》通过渔樵对话来消解古今兴亡等厚重话题,作者是邵雍,北宋儒家五子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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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雍(1012年1月21日—1077年7月27日),字尧夫,自号安乐先生、伊川翁等,谥康节。

邵雍学贯易理,儒道兼通,是北宋理学家、数学家、诗人,研究宇宙的先行者。他毕生致力于将天与人统一于一心,从而试图把儒家的人本与道家的天道贯通起来。

邵雍幼时遍读四书五经,十六岁时拜李之才为师学习《河图》、《洛书》、《伏羲八卦》,这个李之才历史记载的很少只知道他的老师是大文学家穆修,穆修又是师从钟南山得道隐士种放,种放的老师就是有陆地神仙之称的陈抟老祖。在陈抟的亲传和隔代弟子中邵雍是唯一把陈抟的思想融会贯通的。
邵雍一生不经商不做官,两代帝王召请都称病不出。他每天观察宇宙间天地运行的规则和万物枯荣的规律,此时的他对《易经》的理解已经达到了融会贯通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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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测须知

    黄麟堪舆风水善用梅花易术及六爻预测术为求测者进行预测,有时候不用起卦,只看外应就能即问即答,铁口直断,而且精准无比。但由于预测师也是人而不是神,时有出错,在所难免,所以,预测结果仅供参考。如需预测,务请了解以下几点,以期心诚则灵之效。
1、不诚不占 没有强烈的意念和诚恳的态度,占卦是不灵验的。
2、可以自己摇卦,也可在电话中让卦师摇卦。如自己摇卦,须遵循卦师的指导。
3、不要随便改变自己的意念。比如,在路上想着让卦师预测某事,而到了卦师处,又改变主意,让卦师测另一件事。而最先摇出的卦往往是对应最先想到的事情。
      在某些情况下,往往不用摇卦,卦师根据外应(即周边情形之变化)也可以预测。预测案例中就有不少外应预测之实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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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站所列风水案例中,即便浏览者认为自己的房间或办公室等格局及布置与某些案例相近似,甚至是一模一样,但也千万不要盲目模仿!
因行业惯例及学术机密等原因,案例中未能明示某些重要条件,比如方向等。所以案例中的调整方法只是针对特定的个案有效,并不具有普遍适用性,请阅者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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